工人正从小货车上卸拼装车。

　　广州市新塘镇，号称是全国乡镇一级最大的摩托车生产集群。为了找到拼装摩托源头，记者远赴广州新塘，经过几天探访发现，这里的摩托车批发市场充斥着大量的拼装摩托车，价格便宜品质低劣。特别是当地很多销售摩托车的店面居然都有自己的地下拼装工厂，拼装工人也都非常职业化。这是一个有着完整利益链条的“成熟市场”。

　　“知名”摩托车汇集广州小镇

　　2月27日上午10时许，从广州通往新塘的城际快车刚停稳，五六个摩的便轰鸣着来到了车门处，司机争先恐后地上前招揽生意。得知记者来购买摩托车，来自湖南的摩的师傅阿翔(化名)立即拉上记者掉转车头，向附近的摩托车市场驶去。“到这里买摩托车你算是来对了，这里是华南最大的摩托车批发市场，经常有北方的老板过来谈生意。”阿翔说，这里的摩托车主要销往华南，但也有一部分销往河南、河北、山东等地。

　　新塘镇的摩托车市场占地并不大，但市场内和周边几条街上分布着上百个大大小小的摩托车经销店，本田、川崎、雅马哈、轻骑等国内外数十个知名的摩托车品牌在这里都能看到。“上午一般都是零售，下午往外批发。”阿翔说，来这里买摩托车需要懂行的人跟着，否则出了高价也有可能买到拼装车。“另外你还要使劲砍价，即使是买正规专卖店的品牌车，也要照着1000元的价码往下砍。”

　　据阿翔介绍，他的一位老乡就常年给该市场的一些店面帮忙，深谙拼装车的省钱之道。交流一段时间后，阿翔把他的老乡胡先生介绍给了记者。

　　进拼装厂要先交出手机

　　胡先生说，据他在摩托车市场工作多年的观察，几乎六成以上的店面都有自己的拼装窝点。但由于当地工商部门近年来加大了对非法拼装窝点的查处，拼装窝点都转移到了市场周边比较偏远的地方，陌生人根本接触不到。“有的拼装窝点干上几个月，就要转移一个地方。”胡先生说，拼装窝点通常也是仓库，店面接到订单以后，下午或晚上从各个配件供应商那里进购配件，连夜开工进行拼装。

　　记者假装对摩托车的拼装过程感到好奇，请胡先生带到一家拼装窝点看看新鲜。不料胡先生连连摆手，称“拼装摩托车没什么技术含量”，拒绝了记者的请求。于是记者请胡先生到镇上一家酒店吃完饭，并许诺这笔生意谈成给其提成，胡先生才勉强同意安排记者去看看。

　　2月28日晚上7时许，胡先生和记者同乘一辆摩的离开镇中心向偏远地方驶去，大约十分钟车程后，摩的在路边停下，一辆面包车等候在这里。等到上了面包车记者发现，后排的座位全部已经拆掉，里面堆满了摩托车的后货架。车辆开动后，胡先生突然要求记者把手机拿出来，“现在的手机都有拍照功能，我带你去万一出现什么娄子，我担不了责任”。等记者把手机拿出之后，胡先生又摸了摸记者的裤兜，见实在没有其他东西才作罢。

　　一个小时装好一辆车

　　面包车在没有路灯的小路上穿行了大约15分钟，来到了山腰上一栋居民楼楼下。整座楼漆黑一片，关闭的卷闸门里有些许亮光透出来。面包车短暂摁了三四声喇叭之后，中国专用车行业形势严峻。卷闸门一旁的小侧门打开了。

　　只见里面有两间房，约40平方米左右，一角堆满了摩托车轮胎，上面标着“大健”字样，胡先生后来说，连这轮胎也是仿货。轮胎旁边还放着车架、发动机等配件，七八名工人正在一旁的空地上忙活，两三辆摩托车已经成型，工人正在安装车把、后视镜等部件。胡先生介绍，这些都是职业拼装车辆的工人，每组装一辆150的摩托车能挣50元，弯梁和女款车能挣60元。“我知道的一些熟手一个小时就能装好一辆车，一个晚上能装五六辆。”

　　胡先生说，拼装工人一般分为两种，有店铺自己长期雇的工人，负责拼装车辆和维修。一旦遇到比较大的单子，店主就要找专门的拼装队伍干，一般是一名师傅带着几个徒弟。“临时雇的这些拼装工，也是不允许带手机，一般都是车接车送，轻易不能让他们知道车间在哪。”

　　3月1日上午，记者再次来到新塘镇摩托车市场。在一家店面门前，一辆载重5吨小货车后面的车厢被改成了平台，上面并排整齐停放着十余辆崭新的摩托车。既没有包装也没用绳子捆扎，一名销售人员称，这些摩托车都是刚从江门那边的工厂拉过来的，正准备发货。但隔壁一家老板随后表示，“要是从江门拉过来的话，这样摆放还不全都歪倒了。估计是刚从附近车间拉来的。”

　　拼装摩托车标着“白菜价”

　　2月27日下午4时许，新塘镇的摩托车市场展示出了火爆的一面。几乎每家临街的摩托车店铺里，都有购买摩托车的市民在挑选和砍价；市场内的几个店铺门前都停放着货车，车厢被钢板焊成上下两层，用来装载、转运摩托车；上百家店铺到处都响着摩托车的轰鸣声，技术娴熟的工人仅仅听听发动机的声音，就知道即将出货的摩托车是否有故障。

　　在五羊本田的销商点，标价4980元的一款摩托车最终砍到了3600元，标价4380元的一款只要当天交款，3000元店里就能帮着挂上牌照。“如果还嫌贵，你就只能去买杂牌车和拼装车了。”店员说着，给记者介绍了几家售卖拼装车的店面。在市场内一家没有招牌的店面前，一名老板正招呼员工往货车上装车，见到有人询问价格，老板指着十余辆摩托车说：“每辆1200元，如果挂上牌照另加100元。我们给你做个假牌照也行。”

　　“我们没有拼装车，只不过不是大厂流水线生产的。”工作人员对“拼装车”的提法相当避讳，一个劲儿把车架、发动机等部件的做工指给记者看，称这是所有小厂车中用料和做工最讲究的了。经过讨价还价，这种仿铃木太子的125型摩托车每辆售价2100元，仿川崎弯梁的110型车售价2150元。“弯梁车是专门为你们北方生产的，正要往河北发货。”这位工作人员介绍说，客户订购的这两款车在当地的售价都在每辆4000元以上，“扣除物流和发票等各种费用后，每辆能挣1000元以上”。

　　小作坊配件价格差大了

　　前四后八自卸车载重为何拼装车的价格会如此低廉？“你看摩托车市场周边，有多少售卖配件的店面？摩托车上的每一个零部件，店主只要打一个电话，很快就能送货上门。”阿翔说，按照国家规定，摩托车主要零部件的厂家都必须经过3C认证，技术和质量符合一定标准才行，但对于拼装车来说，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些，只要能用就行。

　　“正规厂家生产的一个摩托车油箱，售价在150元左右，所用的金属质量和油箱规格都符合规定。但那些小工厂生产的油箱只需四五十元就能买到。”胡先生说，“装成一辆车下来就能省一两千元。”

　　“便宜没好货。”胡先生说，与大工厂生产的零部件相比，小作坊的便宜货在质量和外观上都没法保证。“这些低价零部件有可能是从报废的车辆上拆下，经过打磨喷漆后重新利用的，也有可能是使用不合格材料做成的。”胡先生说，他工作的摩托车店曾经进购过一批小作坊生产的油箱，用的金属材料都是废旧钢材，结果整车组装好发往广东梅州之后，半年内有7辆车都出现了漏油的现象。

　　主要零部件尚且如此，像拼装车的仪表盘、观后镜、车把手等其他部件，质量更是无法保证。2月27日下午，一辆正要装车的拼装摩托车由于支架不稳，装运工人刚一离开，摩托车便轰然倒地，前保险杠立即扭曲了。

　　A6、A7版文/图实习生董德职（署名除外）记者马正拓李兵